“是因為他的爸爸嗎？”

張欄搖頭, “不是。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軌了。”

木真繼續猜測著問，“那是離婚之後就沒有再聯絡，所以從小缺少父愛的關系？”

張欄接著搖頭, “也不是, 他出軌沒多久就出了一場車禍，成了植物人, 現在都還躺在療養院裏。每年靠著大筆金額吊著一口氣，但醫生之前說過了，他這輩子醒過來的機會很小很小, 小到渺茫。”

司易的父親居然是個植物人？

怪不得她到司家這麽多年,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司易父親的事情。她還以為是司女士和對方感情不好，所以兩人早早就和平離婚了。然後孩子歸司女士，一直由司女士撫養長大。

在她的印象裏，司女士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，後來她因為身體不好, 所以開始專註慈善事業，目的是為了她自己攢福氣。但是在她到司家之後，司女士在幾年之後還是因病去世了。

木真萬萬沒想到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這麽一番話。

木真忍不住開口，“那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了他這麽嚴重的心理問題？”

張欄沒有再接著說這個話題，而是轉而問木真, “你了解司女士嗎？”

木真點頭又搖頭，“不太了解, 對我來說, 司女士是拯救我於水火的好人。在我的印象裏，她是個專註於慈善的好人。”她住到司家之後，司女士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公司就是在醫院，所以她和司女士的相處機會其實很少很少。但是司女士讓她讀書, 讓她離開了大山，將她帶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。

張欄笑了，“她對你來說是一個好人，但是對於她的丈夫和她的兒子來說，她卻是噩夢一樣的存在。”

木真楞住了。她不敢相信。

司女士對她的丈夫和司易而言，居然會是噩夢一樣的存在嗎？

張欄掏出一本本子來，“這一本就是司易近幾年來的病歷本。他的心理問題一直都很嚴重，事實上，在之前幾年裏，他的病情已經慢慢穩定了下來，雖然偶爾抑郁癥會反覆，他會定期有一段情緒低落的時間，但絕對沒有現在這麽嚴重。最近幾個月的時間，他的心理很不穩定，自虐情況嚴重，並且再一次開始出現了人格分裂的趨勢。”

木真握著病歷本的手忍不住微微地顫抖。

她知道抑郁癥患者是很痛苦的。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，司易竟然也會是一個抑郁癥患者。她對抑郁癥不太了解，但她知道人格分裂已經算是屬於很嚴重的精神類疾病了。最近這點時間他病情變嚴重了，是因為她提出了分手嗎？

這一刻，她的心裏很亂很亂。她知道，自己打開那一本病歷本，可能就要接觸到一部分的真相了。

她很猶豫到底要不要打開那一本病歷本。

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，她和司易剛交往沒多久的時候，她很輕易就能夠見到他。

直到有一次，她在司易的手腕上看到了一道新鮮的傷痕。那道傷痕看著像是用刀劃的，還泛著淡淡的紅色，像是沒多久前剛掉了痂的樣子。當時她心疼壞了，一臉關心地問了情況，但是司易只是簡單地回答說，是他不小心劃開的。

於是她囑咐了一句讓他下次小心一些。似乎就是從那一次開始，她就不能隨時隨地見到司易了。

所以那一次根本不是什麽不小心劃傷，而是他的自殘行為？

“司先生的病情只有我一個人知曉，但是從這一刻起，你也知道了。”

木真驚訝地擡起眼睛，“他的朋友都不知情嗎？”

張欄笑了下，“當然了。他們全都不清楚。甚至就連我，也是司先生自己主動找到我的。那時候他很無助，我就像是他溺水時的一塊浮木。那時候，他只能向我求助。”

“是司女士對他做了什麽嗎？難道是家庭暴力之類的？”木真實在是無法將女強人司女士和暴力狂聯系起來。

張欄笑了，“你很聰明，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家庭暴力。司女士從來沒有打過司先生。但是她是一個掌控欲格外強烈的人，她習慣了掌控身邊的一切，包括她自己的丈夫，還有自己的兒子。她習慣了從精神層面去掌控她身邊熟悉的人或事。”

木真捏著手裏的病歷本，安靜地做著一個傾聽者。

“司先生的父親姜先生受不了了，選擇了出軌。你現在也知道了他的結局。但那一場車禍其實並非意外。”

說完，張欄再一次遞給木真一堆資料，“這是司先生成年之後請了幾家私家偵探調查到的當年的車禍真相。”

木真接過資料之後卻沒有馬上就看，而是輕聲問，“司易爸爸的那一場車禍和司女士有關系嗎？”

木真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一個怎麽樣的答案。

但她沒來得及想太多，張欄就已經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。

“是的，姜先生婚後一直想要擺脫來自司女士的掌控，但是他人微言輕，沒有司女士那麽有能力，一直離不了婚。司女士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婚姻出現任何汙點的，她需要自己的婚姻在外人眼裏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的模範婚姻。

姜先生受不了了，最後選擇出軌。但是出軌對於司女士而言是比離婚更大更醜惡的汙點。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生活裏有這麽明顯的瑕疵出現。並且，她也不想淪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。”

“所以……她設計了一場車禍。”

張欄看了木真一眼，“是的。對司女士來說，如果脫離了她的掌控，那麽毀掉就可以了。”

木真覺得今天的這一番談話有點顛覆她的三觀。她眼裏是救世主的司女士居然會是別人眼中的惡魔。

張欄繼續說，“因為司女士已經去世了，所以即便司先生已經調查到真相，他也無法讓司女士受到法律的制裁了。”

“說到掌控，有件事說起來也與你有關。”

木真驚訝地微微加大了音量，“居然有件事和我也有關系嗎？”

張欄點了下頭，他沒有賣關子，而是直接回答說，“那就是司女士指明讓你和司先生在一起這件事情。”

“司女士一直喜歡乖巧聽話的女生，她也想要這樣的女生成為自己的兒媳婦。可能乖巧聽話這一類的女孩子更容易掌控吧。至於司先生喜不喜歡，想不想要，這些事情她並不在意，她只在意自己的感覺。司易的未來，必須按照她的規劃進行。

當然，作為司先生的心理醫生，這幾年裏，我很多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過你的名字。我可以向你保證，司先生很喜歡很喜歡你。

但是一開始。你的存在讓他很痛苦。”

木真手指微微用力，“為什麽……這麽說。”

“說的直白一點，你是司女士硬塞給他的，你們在一起之後，司先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迷茫和痛苦中。

他不知道你是因為真的喜歡他，還是因為司女士的要求而和他在一起的。

你的存在，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，不管司女士在世與否，他依舊活在司女士的掌控之下。但事實上，從他父親出事之後，他也一直努力想要擺脫來自司女士的掌控。

但是從小到大，司先生不管是穿衣風格，還是他上的學校，或者是他談的戀愛，全都在司女士的旨意之下。他活成什麽樣，全在司女士的擺布之下。

不聽話？

可以的。

那就餓肚子。關小黑屋。

之後的幾年裏，他一直活在矛盾之中。他很想愛你，但是你又代表著司女士這個枷鎖。於是他一直在苦苦地掙紮著。”

說到這裏，張欄停頓了一下，他給自己點了一杯藍山咖啡，為木真點了一杯卡布奇諾，點完之後，他喝了一口檸檬水，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嘴唇，才接著說道，“在司女士去世之後，我曾經很多次建議他和你分手。只要和你分手，那麽司女士留給他的最後的一道枷鎖就無形中消失殆盡了。

但是不管我建議了多少次，他都否決了。他不想和你分手，即便只是提起也並不願意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的片面之詞。但是我建議你去看看司易的手機。他在我的建議之下一直都有記日記的習慣。還有，你可以看看他的朋友圈。朋友圈這件事是我無意之中發現的。”

“木真小姐，司易的自虐行為源自他的自我厭棄。在司女士去世之前，他一直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，他像是提線木偶一般，按照司女士的指示活著。所以某個程度上他很厭惡自己的人生，甚至，在他十三歲那一年他選擇想要用溺水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。好在遇到了一個好心人拼命救了他。

遇到你之後，他的病情好了很多。對他來說你是特別的。”

木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。

司易十三歲的時候居然想過自盡？

怎麽可能呢。他一直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啊。在她沒有到司家之前，他到底經歷了多少？

張欄接著說，“知道司女士的為人之後，你有沒有想到什麽？

司女士喜歡乖巧聽話，容易掌控的女孩子，但是你仔細回憶一下，你到司家之後她有掌控過你嗎？”

木真抿了下嘴，她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，然後輕聲回答，“她沒有。”

如果司女士想要掌控她，那麽她對司女士的感官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了。她也不會一直把司女士當成是救世主了。

“你只是她資助的一個女學生，她資助你，從一開始就帶有目的，最大的原因是她那時候身體已經開始不好了，有人建議她多做善事。像她這樣習慣了掌控的人，她怎麽可能放任你自由地，無憂無慮地，像是一個千金小姐一樣地成長呢？”

木真聞言沈默了。

“對不起，我可能說多了。但事實上就是，你能在司家順順利利地長大，是因為有人在暗地裏保護了你 。”

“司女士是一個商人，資助你上學已經是她對你最大的仁慈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如同你們所見hhh洗白計劃開始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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